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赵峰 吴宇睿
通讯员 周攀 陈洪涛
返乡前，他们担心，回去“没出路”。
回家后，他们发现，“出路就在脚下”。
2月17日，正在石头上作画的葛军和端坐茶室闻香品茗的游玉洁“云端”见面，弹拨着两位青年与乡村“双向奔赴”的心弦。
同为85后——
葛军问：“你现在还渴望大城市的生活吗？”
游玉洁回答：“城里不缺一个山区姑娘，但村里需要我把茶香传出去。”
2月17日，游玉洁与葛军线上通话。（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吴宇睿 摄）
两位年轻人回归大山
“与其在大城市当个漂着的打工人，
不如回来当个扎根的茶老板”
“小时候，就想着离开这里。现在觉得，这片叶子比什么都珍贵。”游玉洁轻摇着茶杯，翠绿的茶汤在杯中泛起涟漪。
1988年，游玉洁出生在湖北省襄阳市谷城县堰河村，从祖辈到父辈都是地地道道的茶农。儿时的记忆中，外公和父亲起早贪黑伺候茶树，遇到采摘期，白天采茶、夜里炒茶，一天睡不了三四个小时。
看着他们辛劳的身影，游玉洁打定主意——绝不能“继承家业”。
和游玉洁一样，出生于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余村的葛军，也是从小就向往着城市的繁华。“我父亲以前是村里采石矿的矿工，早上出门时干净利落，晚上回家时浑身石灰粉末。村里人总说，这是‘吃灰的营生’。”他说。
葛军展示书法作品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因为热衷于艺术，葛军选择了杭州。
“我是被我爸‘卖惨’所感动，才回村的。”游玉洁回忆，2013年回家探亲时，往日见了女儿满是笑容的父亲叹了口气，嘴里喃喃道“这么好的茶，为啥卖不上价”。
在游玉洁的印象中，那是父亲第一次垂头丧气。
“那一刻，我突然觉得，家乡的茶不该被埋没。”她笑着说，“与其在大城市当个漂着的打工人，不如回来当个扎根的茶老板。”
两年后，葛军从杭州回到了余村。
“当时，村里正在摸索关停矿山后的转型发展之路，要发展旅游产业。”葛军说，“我是搞艺术的，肯定大有可为。”
家人的期盼，家乡的召唤，两位年轻人回归大山。
“牛奶豆浆茶”成为一段佳话
“用年轻人的方式，
把家乡变得更美好”
在堰河村，“牛奶豆浆茶”早已成为一段佳话。
返乡初期，游玉洁和父亲从台湾学来新技术：“就像炖了一锅浓汤，土壤咕嘟咕嘟喝下去，变得蓬松有活力，茶树跟着吃香喝辣，变得更加香醇。”
对于这套“奢侈”的种植方式，村里的茶农们认为是“瞎折腾”：“种茶就种茶，净搞些花架子？”往来的游客也不解：“这茶比人还金贵！”
游玉洁充耳不闻，拿着样品找检测机构——有机质含量翻了5倍！
如今，游玉洁经营的天艺茶庄不仅开了三家分店，“牛奶豆浆茶”已漂洋过海销往欧美。一到采茶旺季，上千亩有机茶园内，每天都有300余名采茶工。“以前采茶论斤卖，现在论克卖！”她说。
湖北堰河天艺茶庄茶园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创新，是青年人共有的特性。
游玉洁敢给茶叶“喝”牛奶、“喝”豆浆，葛军更敢把石头卖成“风景”。
回到余村，村民开办农家乐、民宿已蔚然成风，父亲葛元德跟葛军商量：“投资小，见效快，要不咱们也开一家？”
葛军没有马上答复，而是在村里转了几天，给出答案：“干你的老本行，卖石头！”
“啥？你说啥？”葛元德惊掉了下巴。
原来葛军早已有了打算——如果开农家乐、民宿，存在同质化的风险，不如开办一家文创产品商店，取名“两山文创阁”。
从那时起，在余村的青山之间，葛元德漫步山间，遇到奇形怪状的小石头，就顺手搬回家来；葛军大开脑洞，在石头上描龙画凤，销售给络绎不绝的观光游客。“一楼销售文创产品，二楼是书画工作室，最后还是留了几间房做民宿，给老爸一点面子。”葛军一席话，引得游玉洁笑出声来。
游玉洁说：“还是你们那边思想更开放、更新颖，把石头卖成了风景。”
“以前卖石头污染环境，现在是绿色产业。”葛军笑着说，“我们都在做同样的事，就是用年轻人的方式，把家乡变得更美好。”
村里随处可见忙忙碌碌的年轻人
“根扎得越深，树长得越高”
站在堰河村的山顶俯瞰，连片茶园如绿毯般铺展。
“要是有更多年轻人回到堰河，该有多好啊！”前些日子，游玉洁前往上海、厦门等地考察学习，想为家乡的茶叶寻找好的包装设计，推动茶香飘出去，吸引游客涌进来。
声声呼唤，是绿水青山对青年的由衷期盼。
2022年，余村推出“余村全球合伙人”计划，招募年轻人来余村创业就业。
“我们村户籍人口约1000人，但常住人口已超过2000人，多出来的这1000多人，全是来余村创业就业的年轻人。”葛军说，为了吸引青年，镇里整合利用10万平方米闲置资源，打造出了青年专属的创业空间“青年理想集结地”，“现在的余村，随处可见忙忙碌碌的年轻人”。
葛军的眼中，充满自信。游玉洁的眼中，泛出艳羡。
葛军一家三代人在文创阁前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“我岳父是做安吉白茶的，要不咱们一起做一个联名款？”葛军发出邀请。
“那太好了！”游玉洁点了点头，“你找时间来一趟我们堰河吧？我们这里也是山村，既有好茶叶，也有好石头。”
葛军说：“你说，咱们这算不算把根扎进土里了？”
“根扎得越深，树长得越高。”两人相视一笑。
当“返乡”不再是退路，而是主动选择；当“乡土”不再象征落后，而是创新的试验田；当更多青年不再“逃离”，而是选择与乡村“双向奔赴”——那些曾被岁月尘封的山水、茶园、老宅，就会在新旧碰撞中变成“希望的田野”。
详见2月27日湖北日报1、6版 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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